面。”
这话的意思,已经很明显了。
当初三四之争,文圣落败,首徒崔瀺欺师灭祖,离开中土神洲后,声名狼藉的他,选择留在了宝瓶洲。
成了大骊国师,而那个时候,大骊还只是一个蜗居边塞的小国,小的不能再小。
齐静春紧随而来,落地宝瓶洲,摇身一变,当了山崖书院的山主。
明面上,是为了掣肘离经叛道的大师兄,但背地里,却恰恰相反。
师兄师弟,数十年从未见面,却早已洞悉各自的谋划,联手布局,波及之广,不止是一座宝瓶洲,不止是一座浩然天下。
棋盘之大,囊括整个人间,山上山下,世道人心。
这一天,聊完了事情,两个老人并肩远眺。
其实一个活了超过万年,是真老。
一个还不到前者年岁的零头,对比之下,年轻的很。
但两人都不觉得如何。
杨老头忽然说道:“国师大人,有无想过,你、我,乃至于整个人间,天上地下,只是某人的一场梦而已?”
崔瀺笑道:“陈平安?宁远?”
“唯恐大梦一场?”
他摇了摇头,一抖袖子。
“非也,我倒是宁愿,只是一桩梦而已。”
……
南苑国京城。
一天黄昏,有个背剑小女孩,走出屋子,来到大门台阶这块儿。
她小心翼翼的坐在一袭青衫身旁,双方之间,隔着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。
男人不理会她,默默喝着酒,裴钱也不说话,一直偷偷打量他。
裴钱想等他不喝酒的时候,再跟他说话。
但是等了很久,太阳都下去了,他还在喝。
好像他的那个银色葫芦里,有喝不完的酒。
小姑娘终于按耐不住,屁股挪了挪,凑近些许,小声开口。
“能不能让我也喝一口?”
宁远瞥了她一眼,很快又扭过头去。
世上怎么有这么难以相处的人。
不过好在,他不像白日教拳的时候那般凶狠了。
想了想,小姑娘声音带着一点稚气,“那我以后,可以叫你师父吗?”
宁远第二次转过头,跟她四目相对。
“我不是你师父,你敢喊一句,我就打断你的腿。”
裴钱昂起脖子,“那你为什么要教我?”
一袭青衫随口道:“交易。”
“……什么交易?”小姑娘一愣。
宁远没回这话,开口道:“明儿个,我让你去杀一个人,敢不敢?”
裴钱好不容易昂起的脖子,一听这话,顿时萎了,屁股稍稍一挪,又回了原先的位置。
宁远讥讽道:“你之前不是说,以后要行侠仗义吗?”
“现在练了拳,还有一把剑,怎么……你说话是放屁?”
小姑娘死死咬着嘴唇,犹豫许久后,终于问道:“要我杀谁?”
宁远摇摇头,“明天就知道了。”
裴钱问道:“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?”
男人反问道:“我为什么要喜欢你?”
小姑娘哑口无言。
以前没有人喜欢她,一个都没有。
所以后来,有个叫阮秀的姐姐喜欢她,她也就很喜欢这个大姐姐。
小姑娘其实不怎么喜欢钱。
她也没有喜欢过什么同龄人,不管是跟她一样的小乞丐,还是高门大院里的富家小子。
裴钱喜欢有人能喜欢她。
阮姐姐喜欢她,所以她才下定决心要练拳,哪怕要吃很多的苦,哪怕半夜被痛醒,偷偷抹眼泪。
裴钱是个骗子,连她自已都是这么认为的。
可偏偏那些吹牛的话,有个姐姐都当真了。
那个漂亮姐姐,扎着两根很好看的麻花辫,然后她又给自已,也绑了两根很好看很好看的麻花辫。
只有两个人为她绑过头发。
一个是老爹,给她扎辫子,是为了让她好看点,能卖出去,卖个好价钱。
另一个,就是阮姐姐。
姐姐没想过把她卖掉,只想让她变得更好看。
小姑娘想着想着,就忍不住哭出了声。
裴钱本来不想来找他的。